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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有你
(2024-06-29)

感谢有你

农祥公司 杨慧娟

灿灿萱草花,罗生北塘下。南风吹其心,摇摇为谁吐?

病床上消瘦孱弱的母亲,因为药物作用脸上已然没有了往昔的红润和生气。看着她如今的模样,我懊悔不已,如果在她帮我带孩子的时候能早些发现她身体的异样;如果那一年能继续带她去医院做体检;如果……可这世上哪有时光逆流,哪有后悔药可寻,如果只是如果。

我似乎生来就是为她制造麻烦,而她则用多半生为我开启了“结界”。我出生在矿办医院,没有剖腹产,没有止疼泵,更没有无痛分娩,八斤多的大胖闺女着实让她受了罪。更悲催的是产后她的奶水不足,家里就有了我这么个“夜哭郎”。奶奶每日念经一般,“天惶惶,地惶惶,我家有个夜哭郎,过往行人念三遍,一觉睡到大天亮。”即便口干舌燥,嘴角生出了白沫,我也没有停止嚎哭。后来,母亲从别处听来一个偏方,一勺子猪大油用开水冲后服下。果然偏方起了效果,奶水是够喝了,自此之后倒是她看到猪油就犯恶心。

人家见生男女好,不知男女催人老。好不容易从多灾多难的黄口小儿活到了及笄年华,我又开始了“早恋”。她则对我刚刚萌生的春芽进行了“围追堵截”,她用零食在我身边安插“卧底”,跟班主任进行单线联系,她甚至对我动用了“家法”。直到我上了大学,跑到了距离她七八百公里的外省,我才觉得我已成功逃出了她的“魔爪”。但是大一那年寒假,我又回来了,既狼狈又迫切。

期末考试之前,我隐隐觉得自己的阑尾炎好似犯了。在她的远程指导下我在当地医院输液治疗,坚持到考试结束就赶紧挂着输液水直奔火车站。在车上我无数次幻想我们如何见面,她又会如何埋怨我不注意身体等等。但是直至见面那一刻,我真的是瞠目结舌,当场石化。只见两个身着绿色急救衣的人推着专用担架推车,在父母的带领下呼呼啦啦向我走来。我如泥塑木雕一般任他们抬上推车上了急救车,转而呼啸着从邯郸火车站被拉到了武安市第一医院。然而在这里发生的“惊悚”事件,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。

我的这段阑尾最终与我分了家。术后,我躺在病床上输液,等着拆线回家。年关将近,病房里除了我和陪床的母亲外其他病人都陆陆续续出了院。也就在我出院前一天的夜里,我睡至半夜,朦朦胧胧间,恍惚看到一个黑衣人影推开房门向我的床边摸索着走来。我睁了睁眼睛,再次确认有人正在向我床边移动,本想推一推旁边床上的母亲,眨眼间那个黑影已经移动至我的床尾,黑影人拿起我放在脚底的衣服,翻找着每一个衣兜,这时我才明白是碰上小偷了。我紧闭双唇,攥紧拳头,大脑中闪过了无数个想法,冲上去和他扭打?伤口不会开裂吧?我和母亲是他的对手吗?外面护士站有护士帮忙吗?躺在床上装睡?不,兜里没有钱,他找不到钱是不会离开这里的。果然,黑影人在衣兜里摸不到钱,逐渐向我床头位置移动过来。就在这时,只听得一声尖叫,母亲已然翻身站在床边,手持枕头向小偷的头脸抡了过去,一下接着一下,大半个身子越过了躺在床上的我,嘴里不住地喊着“打死你!打死你!”我也瞬间清醒过来,大叫起来:“来人啊,抓小偷,快来人啊”,小偷见状急忙调转身子跑出了病房。呼叫声引来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,其他病房的人也陆续走来围观,后来就是保卫科的人,如走马灯一般,我们的病房来一波人走一波人,直到再无人来后,我和她说起了刚才的恐怖事件。我问母亲“害怕吗?”她伸出抖个不停的双手,一句“你说呢”,我俩哈哈笑了起来。

回家后,我又再次问她,“你怎么不装睡呢,让他偷点儿钱算了,这多危险啊,万一小偷有刀子呢,捅了咱俩咋办?”她说道:“那小偷不是去你床边了嘛,来我这边的话,我就继续装睡。再者,我能看着你被他吓到,让他拿刀子捅你吗?”泪水瞬间充满整个眼眶,我偷偷抹掉眼泪,暗暗对自己说,以后我不会再让她生气了。

如今,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,一袋袋的液体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她的身体,我也好想像她当初把我护在身下一样,为她驱走病魔。她的唠叨,没有诗意,没有哲理,我却想让她永远唠叨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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